債券之王比爾•格羅斯近來的日子十分不好過。他的親密戰友拋棄他,年初首席執行官、內定繼承人Mohamed El-Erian突然離職,痛斥他為「暴君」;投資者拋棄他,一季度PIMCO旗下基金回報率在同行中墊底,投資者連續巨額撤資;面對彭博採訪,格羅斯大聲疾呼:「我真有那麼混蛋嗎?」
在對《華爾街日報》的爆料中,憤然離職的El-Erian稱格羅斯為「暴君」,很不好相處。他會對遲到或最後一個到的員工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會因為員工忘了標PPT的頁碼而大發雷霆,並且因此扣掉其年終獎,他還會因為員工在客戶參觀交易室時沒有起立而罰了他1萬美元……
投資者也在拋棄格羅斯。僅在3月,Total Return Fund就有31億美元之巨的資金淨流出。據基金研究公司晨星(Morningstar),從去年5月至今,Total Return Fund累計資產贖回規模高達521億美元之巨。總資產規模已經由2月的2365億美元,下滑至3月底的2320億美元。
對沖基金出現巨額資金贖回的狀況當前並不多見。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為該基金業績表現令人失望。2013年,該基金錄得創建14年來的首次年度虧損,回報率為-2%,引發投資者大規模贖回。格羅斯管理的資產去年也由此縮水800億美元。
在接受《彭博商業週刊》專訪時,PIMCO格羅斯似乎有點委屈:「我真有那麼混蛋嗎?」下面這篇對PIMCO和格羅斯近況的描述,或許能還你一個真正的格羅斯。以下內容來摘自《彭博商業週刊》和《華爾街日報》,由華爾街見聞網站整理:
格羅斯用他慣用的第三人稱口吻自我評價稱:「我們的格羅斯最近兩個月不是很快活,不過作為船長,他仍然要繼續掌舵,乘風破浪。」
對於El-Erian的離開,格羅斯表示:「這就像一次瀕死的體驗,一場重大的感情打擊。每當我讀報紙時,我都會告訴自己,至少我的妻子是愛我的。」
「我懇求他留下來,我做了我這個職位上應該做的一切來挽留他。但我不可能跪在他面前說『不要走。你這是干什麼?別這麼做!』這對所有人都是件壞事,我開始想他做的那些工作——我可不想每天乘飛機在迪拜、慕尼黑、倫敦這些地方飛來飛去,我這把年紀經不起這種折騰。那麼,誰來做這些呢?你不能走,你是CEO,你要代表公司在全世界出差。我從來沒想到你會走。」
在對《華爾街日報》的爆料中,憤然離職的El-Erian稱格羅斯為「暴君」,很不好相處。他會對遲到或最後一個到的員工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會因為員工忘了標PPT的頁碼而大發雷霆,並且因此扣掉其年終獎,他還會因為員工在客戶參觀交易室時沒有起立而罰他1萬美元。
對此,格羅斯表示:「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評價,而真相就藏在其中。在我自己看來,我是在帶領大家前進,並沒有強迫人做任何事情。」
格羅斯的作息很有規律,這個習慣從他和小夥伴們開創PIMCO以來,就一直保持至今。他每天4:30就起床,泡杯咖啡,喂喂貓,瞄一眼書房裡顯示器上的市場行情。他和妻子Sue住在一所臨海的大別墅裡,每天早上都會與睡夢中的妻子吻別後出門。他會先在家裡吃兩個煎蛋,然後隨身帶上家樂氏的便攜早餐。在去公司的高速公路上,他會在一邊用膝蓋控制著方向盤,一邊「享受」早餐。
到公司後,他徑直進入PIMCO交易大廳中間的U形辦公桌,打開七個顯示器,它們分別顯示著:7年期、10年期國債期貨,主權CDS息差,公司債,股市,現金國債和電子郵件。接著,他的注意力會轉向辦公桌後面窗檯上的一份文件,這份文件記錄了他個人親自管理的4700億美元資產的表現。5:30時,PIMCO的辦公室已經坐滿了人。但格羅斯旁邊有一個大辦公桌座位依然空著,這是El-Erian原來的位子。人們經過時總是繞著走,就像躲避兇殺案現場白色粉筆圈出的受害者輪廓一樣。
格羅斯知道自己性格比較固執,不屬於最善於交際的那類人。所以每天早上9點,他會去辦公室隔壁的體育館放鬆,在那裡,他通過瑜伽或固定自行車讓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我承認我是一個內向的人,但我不明白我為什麼必須為此而道歉。我很難做到每天5:30才來辦公室,這是真的。而且我也不會到處晃悠,逢人就問候『Hi,Sally。Hi Joe,你最近怎麼樣?』。因為我就是我。我希望自己與眾不同。」
而這正是55歲的El-Erian的長處,他的存在正好彌補了格羅斯的弱點。El-Erian很善於處理與員工和客戶的關係,這讓格羅斯能夠更加專注於他的長項:交易和賺錢。El-Erian幾乎每天都上電視,寫專欄。他滿世界飛,幾乎成了跨大西洋巡迴大使。不過,他也是辦公室裡少數能和格羅斯叫板的人,從投資策略到人事僱傭,再到利率趨勢,無所不爭。數據調查機構晨星的Jacobson表示:「因為他的個性,Erian能夠管理好許多格羅斯解決不了的人事問題。」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至少在El-Erian離開的幾個月之前,兩人互相仍然親密無間,信任有加。
El-Erian於1999年加入Pimco,此前的15年中,他主要是IMF的經濟學家,並在倫敦的Salomon Brothers工作過一小段時間。Pimco最初將其招致麾下,管理新興市場投資組合。El-Erian成功在阿根廷違約前拋出了該國債券,聲名鵲起。但2006年時,El-Erian首次與格羅斯鬧翻,離職去哈佛管理290億美元的校友基金。當時格羅斯為了留住他,提出要把自己的首席投資官頭銜讓給他,但El-Erian不為所動。
不過,El-Erian在哈佛的日子並不開心。2007年秋天,他向Pimco的首席執行官Thompson表達了回歸的意願。Thompson和格羅斯非常興奮,他們同意了El-Erian出任首席執行官的要求,並讓他和格羅斯一起擔任聯名首席投資官。當時Thompson正打算退休,以便專注於慈善事業,El-Erian的回歸正好解決了繼承人的問題。
事情曾一度很完美。「穆罕默德(指El-Erian)與我有點像一對夫妻。」El-Erian投入工作的時間甚至比格羅斯還多,每天只睡四個小時(21點到凌晨1點)。他會花很多時間寫專欄文章,每天4:30或5:00到辦公室。雖然他和格羅斯的辦公桌互相挨著,但他們之間成天用電子郵件溝通,因為格羅斯不願意被打擾。兩人還經常攜夫人一起在拉古娜海灘的餐廳吃飯,兩家人是很好的朋友。
作為牛津大學畢業的博士,El-Erian很適應Pimco的半學術化風格。每次做決策前,公司的投資委員會都會對聯邦基金利率、公司的股票和債券倉位等問題做討論。這種討論通常在每天中午到下午兩點之間進行,每週四天。在討論中,格羅斯和El-Erian總是慷慨激昂的主持討論,就像兩位明星教授。不過他們的薪水可比學術精英們高出很多。根據《紐約時報》,El-Erian 2011年的薪水為1億美元,而《華爾街日報》稱格羅斯的收入是該數字的兩倍。
El-Erian從哈佛帶來的改變之一,就是推動公司向新的領域進軍。他希望將Pimco從債券基金轉型為一個專注於股票、大宗商品的多元化公司。
在El-Erian離開前的幾個月,他和格羅斯在做一個重要的決策:他們要為公司確定一個新的投資領域,並找到合適的人來管理。但兩人在事情的推進力度上存在理念差異。格羅斯表示:「穆罕默德來自IMF,他喜歡大手筆,覺得越大越好,而我總是覺得越小越好,因為這樣比較穩妥。」
兩人不斷地在細節上來回爭論,最終同意設立一級副首席投資官來管理每個新的領域,但他們對究竟設立幾個副手並沒有達成共識。正是在這幾個月中,兩人的關係開始緊張起來,爭論變得日益頻繁。
據《華爾街日報》,格羅斯有一天當著眾人的面質問El-Erian:「我有41年的優秀投資業績,你有什麼?」,El-Erian認為格羅斯的決定會損害PIMCO,他回應道:「我受夠了一直為你擦屁股。」格羅斯告訴彭博,他記得說過這句話,但忘了究竟為什麼會說。
隨著El-Erian的辭職,他制定的公司向新領域進軍的計劃剛剛開始,就要面臨沒有主帥的局面。Pimco的電話很快就會被打爆,投資者、員工和記者都想知道沒有了El-Erian,Pimco將何去何從。所有人都明白,儘管格羅斯依然能量充沛,但他馬上就要70歲了。雖然Pimco有著許多天才的員工,但很大程度上仍然依賴著其創始人。近年來,在El-Erian和多位低調的執行官出走之後,年近古稀的格羅斯是否還能夠獨自帶著剩下的人扛著公司繼續前進呢?
在El-Erian離開後,格羅斯迅速與Pimco的執行官委員會碰頭,投票選出了新的首席執行官Douglas Hodge和總裁Jay Jacobs,同時還任命了三位副首席投資官:以投資按揭債券聞名的Daniel Ivascyn,歐洲專家Balls和專注股票業務的Marc Seidner。但新的任命公佈不到幾個小時,Seidner就提出了離職。這讓格羅斯大為光火。他不得不緊急約談了Ivascyn和Balls,並手忙腳亂的又提拔了四個人:股票專家Maisonneuve,大宗商品專家Mihir Worah,公司投資專家Mark Kiesel和全球債券專家Scott Mather。
格羅斯讓他的副首席投資官們來參與主持每天的投資例會。現在的投資例會已經不像從前那樣由格羅斯和El-Erian唱「二人轉」,會議變得更輕鬆,更多的人都能夠自由地表達意見。
如今,格羅斯相信他的新團隊能夠帶來好的業績表現,這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檢驗,不過格羅斯對此充滿希望。